我与杜康

我和杜康虽在同一故乡，可他是万人敬仰的造酒圣人，而我只是尘世间迷途一小生。我未曾见过他的面，却喝着他的酒，而他又怎会知道数千年后我这个无名后生！

杜康的酒在我的记忆力里有着很浓厚的一笔，我有预感，我这一生都将和他牵扯不清。

记忆中的那片天总是很湛蓝，即使有云，也不会多作停留，金黄的麦穗在烈日下焦躁不安，爷爷的手宽大而粗糙，他给我一根小拇指，我牵着他能走很远很远的路。黄土高原的风，说来就来，这一起，黄土弥漫，风中夹杂着吆喝声、鞭炮声、锣鼓声和女人的吵杂声，吹得人闭上了眼，裹起了衣。这是谁家的喜事，我记不清了，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子，我也记不清了。爷爷要带我去酒厂打酒去，我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，车子后面挂着四五个大壶，一个有十升左右。那时，杜康的包装很简单，一种是瓷八宝葫芦，颜色不一，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，上有雕花，印着“二十四孝”或“醉八仙”，光泽圆润，棱线分明。当时，有一个风尚，几乎每家都用这种酒壶来插花，煞是好看。我们家的黑白电视两边就有，一个是“卧冰求鲤”，一个是“寿星献桃”！再一种是透明玻璃瓶，瓶肚有棱线，纸质标签，抹上胶水，贴上即可，歪歪斜斜，却韵味十足！而村里的红白喜事，大多都是去酒厂打酒，酒是好酒，只是没有包装，会便宜一点。打回来后，再入酒盅！俗语“无酒不成宴”，无论菜品如何，酒是要有的，豪爽的乡亲们，喝的是浓郁的乡情，喝的是人生的酸甜苦辣，喝的更是一份传承！我的思绪仍在爷爷的自行车上，在黄土路上，颠颠颤颤，直至颠出了泪花，可是，我却忘了那条路，忘得一干二净，只是在一直行走着，却始终没有停下来！

高三那年，当青春像花儿一样绽放在初春的三月，可是离别的钟声终究逃不过黑色的六月！那真挚的感情在纯白的岁月里，逃离一切喧嚣名利，那晶莹剔透的友谊的果实还未来得及收藏，就被这时光生拉硬扯，掰碎了一地，丝拉的好长！离别前一天，宿舍七个人都沉默不语，那燥热的年纪里，第一次觉得沉重万分。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瓶六年杜康。那是我喝过最酣畅的酒，也是最难受的酒！恰同学少年，风华正茂，指点江山，激扬文字，从此前路无知己，只道离别是寻常！喝了个通宵达旦，喝了个醉卧阁楼，喝得明日不复有，喝得昨日似今朝！至今想起时，只记得这壶中天地如此广阔，承载了很多东西，还有那晚的月光格外皎洁，洒在宿舍窗外的苍松上，像雪一样！如今，各兄弟再相聚时，不喝其他，只喝杜康，而杜康只喝六年！

后来啊，我很害怕在酒宴上看见杜康，怕得像孩子见到猎狗一样，这酒一举，往事如注，未入口，已醉意升腾，还怎么喝！现在，很多人都喝了西凤，因为杜康太过甘冽，一个如小桥流水诗赋鲜，一个似金戈铁马征人还！杜康他默默地活在他的世界里，活在先农创造的五谷的世界里，不卑不亢，不邀不献！

我仍盼望着，盼望着再饮一次杜康，饮一口那浓浓的乡愁，相信那天，定是繁花盛开的季节，天空湛蓝，兄弟相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