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 秋
春天是从冰寒中破土而出,冬夏则是从空气中弥漫开来,唯有秋天,秋天是从天而降的。随着细雨连绵,西风阵阵,用独属于秋的幸福感将人们包围时,才惊觉,秋天是真的来了。
初秋洋溢着浪漫与收获:金色的稻谷随风翻涌起道道浪花,田埂间苞谷队列有序,就像满载凯旋的士兵,正等待着农夫的检阅。大量的应季水果也在这时上市。此时若赶上市集,桂花的幽香伴随着糖炒栗子的甜香从街头能飘至街尾。行于街上,瓜果梨桃、柿薯栗蕉的叫卖声,孩童的嬉笑声,大人们的还价声和碎语声不绝于耳。有风抚过时,几朵桂花落到行人肩头,这人间的烟火气便也落在了人们心头。
这也是一年中农活最为忙碌的时候。收割机哼着歌在田间来回穿梭,有条不紊的收割、脱粒、装车。苞谷也被掰下扔进车厢,而苞谷杆杆将被粉碎,化为养料,等待着焕发新的生机。农户的院落、屋顶都被晾晒的谷物铺满,穿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,在阳光下更是煜煜生辉。人们像蜜蜂般穿梭在田间巷里,丰收的景象热火朝天,祥和而温暖。
中秋时,学子返校,农忙返工。丰收的喜悦还未来得及褪去,就被思念撞了个满怀。“西北望乡何处是,东南见月几回圆。”那些在电话中道不尽诉不清的乡愁牵挂就这样被寄托给了明月。而秋月清冷,兀自渐亏渐盈,只是这秋愈发的冷。中秋是一点一点的捱,捱到牵挂与忙碌和期盼握手言和,也就终于到了深秋。
深秋时的风和初秋大相庭径。初秋是画家笔下的国画,芊毫之下,一笔一划都斟酌考究。而深秋则是气态凛冽的草书,狼毫一挥,铁画银钩却又刚中带柔。深秋的“柔”,烤红薯和桂花糕是重要的组成部分。买支烤的出蜜的红薯,软纸一包,待稍凉一会儿大口咬下,满口的甜香和手中沉甸甸的板栗酥、桂花糕就能让飒飒秋风的呜咽声都小了下来,像只被顺了毛的猫,这就是属于深秋的满足感了。
秋天的尾声也是从天而降的,也许是漫长的秋雨,人们就不约而同的披了外套或是毛衣,树叶都换了颜色,或是醇厚的橙,或是暗哑的红,从树上飘摇落下散了满地。本是坠满金色的桂花树也挂了一串一串红灯笼在枝头。没有蝉和蟋蟀鸣叫的季节格外安静,只有踩过落叶的咔嚓脆响、风吹落叶的沙沙声,和焚烧树叶时草木灰的气息,能证明这不是一副油画,不是一副画着金色阳光覆盖屋顶、灰色水泥路面、红砖人行道还有满地落叶的油画。
等再冷一些,树叶都落了个干干净净,秋天也就结束了。糖葫芦代替糖炒栗子成为人们新的心头好,沸腾着的火锅的温暖和热腾腾的奶茶香味冲淡了悠悠乡愁,植物农作物打着盹安静等着“冬被的覆盖”时,那就是另一个季节的盛景了。